Auf der anderen Seite

 

 

人們常說自己是這世間的過客;我想,我們跟周邊的人們有太多時間上的平行線,從不相交;卻在許多熟悉的空間重疊,然後錯過。

既然重疊,何以會錯過?

「向左走、向右走」這部片,大概就可以點出其中的味道了;直到片尾來到之前,你不也為金城武與梁詠琪兩人之間不斷的重疊與錯過,焦慮、期待、惋惜甚多?

但這一齣戲終究是喜劇收場,且結局美妙得過火;相較於法提˙阿金的「天堂邊緣」,我相信,只會有更多的無奈與扼腕,把我們拉回、而我們也願意被拉回現實的人生。

整部片子的基調,是悲劇沒錯,可導演厲害的是,他僅輕描淡寫地在這邊加一點傷痛,那邊下一點無奈,偶而摻了些令人扼腕的元素,絕不讓你的情緒有落差過大的起伏,硬要你接受那股淡淡的哀淒,但是片尾,卻又讓人有無限的希望與想像。

其實,大悲大喜的重口味劇情,總是比較能扣人心弦,只要用對演員,加上對的配樂,不難獲得好的「口碑」;但,那也沒有什麼了不起。

法提不來這一套,在橋段的安排上,既要刻意添加這些清淡的調味料,還要把這些手法的刻痕給淡化,確實不易;遑論把所有的元素調和後,還能讓觀眾們在步出戲院之餘,總覺得心頭裡有一股說不出來的抑鬱,這就真的需要功力。

我不太想去探討戲中人們之於生命的、親情的、感情的種種;對土耳其、德國歷史、文化背景非常陌生的我,也沒啥興趣要去請出估狗大神說明這戲的背景;我唯獨對法提所安排的這些重疊與錯過,有很深的感觸。

整齣戲最讓人印象深刻之處,莫過於當你瞧見一架飛機的貨艙,在土耳其機場裡,慢慢吐出一具棺木,順著輸送帶進入卡車貨斗時,你本來以為這只是法提要你知道,女配角之一的曄特,其遺體被送回土耳其了;可是,隨著劇情的鋪陳,當你在半個多小時之後,再度看見另一架停在土耳其機場的飛機,有另一具棺木賴在輸送帶上,緩緩地進入飛機貨艙裡時,你心裡不禁被黯然、無奈與淒涼給隱約刺痛著。

曄特與另一位女配角洛特,兩人在這一齣戲裡頭的時間是平行的,她們彼此並不相識,卻都深愛著烏爾–也就是曄特的女兒,最後竟在在土耳其機場的輸送帶上「重疊」,只是這樣的交錯,是如此的殘酷,可悲的是只有身為旁觀者的你我才知道他們有所重疊,且令人惋惜;但又不免讓人覺得,觀眾可能才是最可憐的人,畢竟,在法提的安排下,被迫知道了那麼多的重疊與錯過。

現實生活裡,這種重疊與錯過,不知凡幾,但我們不是上帝,無從知悉,也幸好,從不知悉;若要讓我選擇是否要知道從小到大的過往裡頭,我到底錯過了些什麼的話,我寧可放棄。

有些事情知道了倒是無妨,但我相信能夠完全接受所有的一切「上天的戲弄」的人,畢竟是少數;除非,你連如何、何以要來到這世間的這檔事,將來又要怎麼告別,乃至於自己只是一個棋子等等,都能釋懷。

另一個令人驚豔的,莫過於德國女星漢娜所詮釋的蘇珊娜,也就是洛特的母親,當她懷抱著失去女兒的傷慟來到了土耳其,在飯店房裡,先是手足無措,然後突然痛哭失聲、崩潰的景象,令人動容。

法提把攝影機架在房間的天花板上,往下拍攝,這距離之遠,你壓根看不到漢娜的表情;但是當她無助地從床上癱落到地板,然後翻滾、哀嚎的動作,我想,不用看到她傷痛的神情,觀眾的眼眶早被染紅;不愧是演技派的女星,就算身軀只剩一團小小的黑影,照樣飆戲。

其實劇中,還有太多太多的巧合,彷彿命運之神無時無刻都在捉弄片中的角色;也難怪有人會說:「這部電影的『差一點讓該相認的人能相認』的巧合橋段太過頻繁,多到令人有些氣結,現年34歲的法提阿金的確變成國際級電影大師,但還沒有到能當上帝的地步。」。

但是,我沒辦法同意這種說法,現實生活裡,有太多與他人的平行線,存在我們的身邊,若真的在事後被我們發現了,大概足夠讓我們懊惱千萬倍,捶胸頓足無數;而我們只是不知道而已,怎知這些平行線到底何謂算「多」?何謂算「寡」?

既然如此,那又何必去挑剔法提告訴我們的其中一二?

那又何必在意你已知道的一二?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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